“不能说?还是不敢说?还是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那倒不是……”

灵犀术对面的答案之书在短暂拉扯后略作沉默,又主动改口:“是我记岔了,当时聊的是傩……我的徐,你想了解初代六戌的哪一个?吞噬之饕?”

“六个。”徐小受脱口而出,然而一想到圣奴九座有十一人,“如果有七个的话,就七个。”

“你想了解多细?”

“看你知道多深。”

“很重要?”

“本来不重要,但关系到你安危了我的道,这又变得重要起来。”

灵犀术对面再次沉默。

徐小受应付道穹苍,俨然有一手了。

要么假戏真做,要么真情流露,亦或者于这二者间交相掺和着来。

总之,只要能先恶心到道穹苍,之后便是被他恶心到了,也是不亏。

“你居然需要思考?”

等了半晌,这个天机大脑居然还没调出来资料,徐小受颇为震惊。

如此具有**味道的“戏言”在前,以骚包老道的谨慎性格,是该抛出点真东西来验证是否为假**了。

毕竟,他最怕万一。

这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大脑,却停住了,不管是在思忖是否交底,还是多疑其他。

怕不是此问,触及到了一些连他都觉得至关重要的东西,才会因此停住?

“我在思考,是否要主动告诉你一些额外的东西。”道穹苍难得犹豫。

“比如?”

“我在思考中……”

“当你不思考的时候,自不必说,当你思考的时候,说明说比不说要好,毕竟非必要你不必如此权衡。”徐小受说着一顿,蛮不在乎道:“当然说与不说决定权在你,我并不好奇。”

灵犀术对面又隔了一阵,似依旧在权衡。

最后,他主动回到了正题上,侃侃聊起了关于初代六戌的问题:

“从大量既定事实,我得知的信息,以及方才的推理、整理中看,我是这么认为的。”

“初代六戌,始源于‘傩’,后入‘圣’之手,再后才由‘魔’放归大陆。”

徐小受其实很好奇道穹苍主动提及的那个,但对方不说,他也不好多追问。

太过迫切,反而会把人吓跑,他倒是安静的听下去了:

“六戌之一‘吞噬之饕’,掌握吞噬之力,化名星夜,于戌月灰宫成立后不久,被‘药’得到,之后赠予悲鸣圣帝。”

“悲鸣圣帝研究鬼兽寄体,将之寄生到了红衣守夜身上,同时以试验成品之一,被洗涤干净了的太虚之力,本质为鬼兽之力的‘浩然正气’作遮掩,又封住了红衣守夜记忆,上了两层枷锁。”

“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便知晓了,而贪神的吞噬之力,则是星夜被捕获前传承而下的。”

寥寥几句,包囊了星夜、守夜、天人五衰等一系列惨淡人生。

而听道穹苍这知根知底的介绍……

“你见过他的实验?”

“当然,但我可并未参与其中。”

这不假思索的回答,代表道穹苍甚至可能亲眼见过星夜、守夜之前的故事。

至于参与没参与,这又岂是说说就能辨明的?

一边是同为五大圣帝世家的悲鸣帝境,一边是红衣普通成员守夜,而他是夹在两边中间的道穹苍……

徐小受早已不再天真,本也不欲多言,只是思来想去脑海里浮现出守夜的脸,便道:

“不站场,有时也是一种变相的站场。”

“那我便算参与了。”道穹苍居然也大大方方承认了,“我有罪。”

这倒是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实则大道之争,孰能无罪,谁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犯罪?

道穹苍冷静得像是一台机器,继续往下陈述:

“流放之沙,具备的是枯朽之力,能让一切事物沙化,其力并未分化为二,一直在西域聚集,也是导致西域土地大沙漠化的原因。”

“迄今为至,据我所了解的,流放之沙已失去了灵智,但其枯朽之力是否有人掌握,我便不知了。”

徐小受细细回忆了下,记得在神之遗迹同蚀金之夔大战时,桑老之言与道穹苍截然相反。

他说的是,流放之沙,自西域大沙漠化的力量中而生,而非导致西域大沙漠化。

如今看来,焚琴纵使能接触到常人接触不到的情报,在祖神眼里,怕也是小儿科了。

难怪,圣奴一开始便不被魔药祟等祖放在眼里。

“枯朽之力,听起来同生命之力相反,或许药……掌握了?”徐小受也就事论事。

“这不清楚。”道穹苍并不多言未知之事,倒是再度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有两点。。”

“一,如果‘魔’之后展露出了初代六戌的某种能力,证明祂大概率六种力量都会,可以多作提防。”

“二,如果‘魔’不会,则都不会,因为即便在放出六戌前,有机会获得它们的力量,祂也惧怕因此受到‘傩’的影响。”

好清晰的思路!

徐小受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家伙真是毫无感情的深度剖析机器,每句话都一针见血。

“鳞白之巫,巫毒之体,我跟你聊过一些了。”

“赘述则免了,再提些或许能启发到你的思考吧。”

“据我再行追溯,也许不是末代巫毒之体,出现在了鳞白之巫本体上,而是代代巫毒之体,都是鳞白之巫力量的分化。”

徐小受闻声一凛,“何意?”

“很简单,蛋不放一篮,若你为‘魔’,要于五域投放六戌,你会如何投放?”

这么一问,便足以令人恍然了。

若是魔祖要做实验,验证初代六戌能否助人修“我”,则该一部分整只放出,一部分打散为二、为三放出,一部分打得稀碎,同时放出很多,分别做对照实验。

最后能不能助人修成“我”,以魔祖的眼界,其实窥一斑而知全豹,瞧个端倪便也可知大概了。

这么说来……

徐小受猛地联想到,北槐体内本该死绝的守夜,为何独独剩下那么强大个“我”了。

他竟宁死不屈,甚至联和了天人五衰、夜枭等多个意志,成为了“黑夜”。

或许这有守夜本身顽强的意志在。

会否更大因素,在于吞噬之体的本质,就是为了在混乱中寻到真正的“我”——以六戌助修“我”?

并且……

徐小受突然想到,当时意念剥夺剥北槐时,在听到守夜声音的同时,还有很多个意念之声。

那些声音重重迭迭,合成一道。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好多个人同时说话的方式,正和癫傩发出过的声音类似。

所以守夜若能成道,成就的必然是癫傩之道,因为此道本就源于傩祖恩赐?

细思至此,却又黯然。

癫傩“我”强,力量更强,祂拿捏时祖易如反掌,可以将抽象的“我”,具现成战斗力。

守夜“我”是不弱,可力量太弱了,且无践行“我”道的具体方式。

单单红衣时期的他,跟祖神比天赋,比无可比。

跟十尊座比,怕也只能跟香姨一较高低了,还得在对方禁用大召唤术的情况下。

——这就好比八尊谙空掌握两仪、无极之道,却失去了古剑术、青居,境界很高,没法战斗,有如“纸上谈兵”。

徐小受暗道可惜,回过神来:“所以你的意思,巫毒之体历史上出现过多次,吞噬之体也是,都是刻意为之?”

“失误了,可以回收。”道穹苍言简意赅。

徐小受细细再品了一下,深以为然。

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吞噬之体,有的造成过一定破坏,但都没危急到大陆,想来就是被回收了。

直到星夜诞生,星夜被药祖得到,这才一直延续到现在,魔祖并无回收,乃至刻意放之任之?

“有点意思……”

“是的吧,‘魔’之后手,深藏不露。”

“不,我的道,你才是深藏不露,别人可品不出来这些。”

“啊哈哈……”

道穹苍似没听出来徐小受悄咪咪在点方才他主动提及过一嘴的事情,接着往下道:

“蚀金之夔,蚀金之力,太宰慈,这个你打过了,可以跳过。”

“且慢!”

徐小受给气乐了。

不止是因道穹苍,还有自己。

以前他真不知初代六戌的重要性,因而打完太宰慈就打完了,选择弃置垃圾的蚀金之夔,拿了宝贵的半圣位格。

现今回想,那日灵魂读取太宰慈,首见道穹苍——能对一介半圣如此上心,足见蚀金之力的珍贵。

狗贼道穹苍!

你能当回人吗!

“那蚀金之夔……”

“被你射杀了。”道穹苍回应得很快,“你忘记了吗,你给了我‘一指’,迄今令人恐惧。”

“那蚀金之力……”

“肯定被回收了吧?”

“被谁呢?”

“或许,是‘魔’?”

“可神之遗迹,是‘祟’的地盘,当时,‘魔’的手还没伸这么长吧?”

“那或许,是被路过的人捡了吧……”道穹苍话锋一转,“我的徐,我记得当时好像主动告知了你,大神降术的秘密,这一式你觉得值多少灵晶呢?”

当时骚包老道以朋友费的方式,上贡的大神降术,不得不承认十分珍贵。

最重要的是,道穹苍主动阐述,自此大神降术的威胁,对别人而言依旧极高,对徐小受来说已降为零。

不曾想,如此高昂的朋友费后面,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道穹苍却捡走了被弃如敝履的蚀金之力?

徐小受再回忆了一番,只得无奈扶额苦笑。

能怪谁呢?

谁都怪不了。

情报先天不足,这是自己致命的缺陷,道穹苍捡了个漏……

不,其实那都不算捡漏。

北槐的鬼兽寄体记忆中,道穹苍从中作梗,证明这家伙早早就惦记上了北槐的囊中之物。

所以……

算上鳞白之巫的巫毒之体,道穹苍不声不响间,已得初代六戌三分之一?

这才真令人毛骨竦然!

相较之下,药祖之布局,似都不如道穹苍来得隐秘?

“继续。”

徐小受心声恢复平静,心绪却不由波澜。

迄今,他看到且撬动了药祖、魔祖布局一二,却依旧让神亦孤军奋战。

甚至就连入局,入的也极为隐蔽,只在十字街角套了个阵,单点北槐,防的是谁呢?

舍道其谁?

这家伙不显山不露水,明明野心十足,到了这一刻,却连冰山一角都没能瞧见,遑论冰山本体?

八、神、曹,真不可怕。

可怕的是灵犀术对面那家伙。

他连老八出局,都早早预判好了,会没因此多作些准备吗?

徐小受在想,要么自己最后会栽在道穹苍手上,要么魔、药、祟三祖,必有一祖要大吃苦头!

交过朋友费的好朋友的灵犀术继续轻震,依旧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

“戌灰之翳,和空灵之蛊,具体情报,则连我都不太了解……”

这话一出,徐小受一瞥眼前生命药池空间中的灰白色物体,又给气到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才刚到重点啊!

“戌……”话刚出一字,徐小受猛地惊醒,踩下刹车。

迟了!

“哦?”对面道穹苍的声音变得微妙,“是什么呢,好难猜啊,你因此问我初代六戌的原因……那就盲押一记,你遇到了戌……需要处理的‘空灵之蛊’!中了吗?中了吗?我中了吗?!”

徐小受:“……”

这厮是真骚啊,难怪这般讨人厌。

自己不过稍一走神,就给套出东西去了了。

不过也罢了,都是要当做平等交易告予他的,“不错,正是戌灰之翳,那么我的道,你有无可以避过祖神,‘回收’戌灰之翳能力的手段?”

“有。”

“什么条件?”

“见者有份。”

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可戌灰之翳为初代六戌,既知此为魔祖后手,药祖拥有,此等复杂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能得破六戌之秘,也收获回收六戌能力的手段,便有了应对药祖、魔祖突然出袭的基础。

深受六戌之力毒害的守夜,能否因此找到脱离苦海的方式呢?

而此处生命药池空间,为药祖所关注,是否又可借此,将一直藏于水面之下不动声色的道穹苍,拉进药祖视线之中呢?

略作思量,便有定夺。

徐小受继续在灵犀术频道敲响声音,意有所指:

“见者有份,首先得‘见面’。”

“怎么说?”道穹苍秒回。

“戌灰之翳可以分给你,但交易地点,就怕你不敢来。”

“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