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卡尔天师,您相信法兰西会变红吗?

1861年8月,日本伏见城。

八月的伏见城笼罩在闷热的湿气中,蝉鸣声撕扯着空气。杨秀清站在天守阁的露台上,望着城下绵延的军营——朝鲜天兵的红色军旗与真约神道教的稻穗十字旗在无风的午后低垂着,远处木津川的水汽蒸腾而上,将大阪城郭笼成一片模糊的青影。

“父王!”

一声清喝传来。杨秀清转身,只见一名少年大步踏过回廊,明黄箭衣的下摆随着步伐猎猎翻飞。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量已近成人,腰间的一柄武士太刀与皮靴上的马刺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他的面容和杨秀清有那么几分相似,颧骨有些突出,双目炯炯有神,额头很高,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这便是杨秀清的嫡长子——杨承天。

少年在父亲面前三步处站定,抱拳行礼时,袖口露出的小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杨秀清的目光在那抹暗红上停留片刻:“是炮伤的?”

“阿姆斯特朗后膛炮总是漏气。”少年嗓音清亮,“孩儿想找到个解决的法子,结果却被热气给烫着了。”他忽然抬起手臂,纱布下还有,“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楠木稻子从廊柱后转出,素白祭袍的袖口绣着稻穗十字纹。她望着少年手臂上的伤,轻叹道:“天孙殿下何必亲试火器?军中自有匠人……”

“匠人只能修修补补,而阿姆斯特朗炮的毛病是设计时候就自带的!”杨承天笑道,“我若不亲自试过,怎么知道这炮可以改进的地方还有许多?”

杨秀清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伸手按住儿子肩头:“岩仓具视将至,你且去更衣。”

少年却昂首道:“儿臣就穿这身接诏!倒要教日本诸侯看清——太平天国的天孙,不是养在深宫的傀儡!”

未时三刻。

岩仓具视捧着明黄诏书踏入大殿时,十二名萨摩武士抬着六口朱漆木箱紧随其后。箱角包铜在青石地面拖出刺耳声响,殿内公卿们的呼吸声陡然粗重——那里面装着德川庆喜的首级,以及这位德川家总大将的佩刀、马印、甲胄。

“奉天承运,天皇诏曰”

杨承天跪坐御前,脊背挺得笔直。少年刻意将染血的绷带露在袖外,箭衣下摆铺展如伏虎。当岩仓念到“德川贼酋,僭越神器”时,少年突然按刀而起,惊得两名公卿膝行后退。

“首级验明否?”

满殿寂然。岩仓使了个眼色,武士掀开首箱。经过石灰处理的首级双目怒睁,德川庆喜扭曲的面容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恐中。少年大步上前,竟伸手抓起发髻将首级提起,鼻尖几乎贴上死人的脸。

“二百六十年德川天下……”他忽然冷笑,甩手将首级掷向公卿队列。那颗头颅在光滑的地砖上翻滚,最终停在一名肥后藩武士膝前。

“啊!”武士仓皇后退,佩刀脱鞘半尺。

“放肆!”杨承天暴喝,突然开口说起了日语,“败军之将的首级尚能惊破尔等肝胆,谈何武士之道!”

西阵织垂帘后传来铃铛脆响。十五岁的和宫内亲王掀开帘角偷窥,却见少年猛然回首。少女跌坐在地,手中折扇落出在了帘外。

“天儿!”杨秀清沉声喝止,眼底却藏着赞许。

少年单膝触地,用日语大声道:“儿臣请为先锋,三月之内必踏平江户城,彻底覆亡德川幕府!”

摩尔则在殿角振笔疾书:“这位天孙的暴烈绝非少年意气。当众辱尸、震慑公卿、威吓皇室——他在用最野蛮的方式和最短的时间建立杨氏王朝在日本的威权”

申时初刻,天气更加闷热。

当岩仓具视展开第二封诏书时,杨秀清拍了拍儿子肩头。少年会意,起身走向大殿中央。他的乌皮靴踏过德川庆喜的首级。

“诸君且看!”

太刀突然出鞘,刀锋过处,一片寒芒。在公卿和武士们的惊呼中,杨承天又反手收刀,刀尖挑起德川庆喜的发髻:“自今日起,日本与朝鲜天国结为联邦。凡持十字旗者皆我兄弟,凡逆真约者.”

发髻甩向空中,刀光再闪!

血污斑斑的首级被劈成两半,落地时发出沉闷声响。少年抬脚踏住残颅,大喝一声:“有如此獠!”

岛津久光第一个伏地高呼:“天孙万岁!”声浪如瘟疫般蔓延,仙台藩主伊达庆邦的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肥后藩武士的佩刀彻底脱鞘坠地。

岩仓具视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老公卿的锦直垂后襟已被冷汗浸透——这个太平天国的少年,比任何幕府将军都更懂得如何践踏日本人的尊严。

英国领事阿尔科克悄声靠近摩尔:“知道吗?白厅已经将这个少年列为甲级观察对象。”他递上电报,“议会要求您立即返回伦敦,他们需要有人能说明……说明朝日合邦之后会诞生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摩尔望向殿中央。杨承天正接过楠木稻子献上的“日光一文字”太刀——这是德川庆喜的佩刀,曾经被德川幕府的多位将军拥有.

1861年8月下旬,上海。

申时末,黄浦江上刮过一阵东风吹散了暑热。

白斯文站在十六铺码头,手中的藤箱被搬运工撞得险些脱手。他上次来上海还是一年多前,当时这里最高不过三层的木楼,如今五层砖楼已鳞次栉比。江面上,一条仿造自法国“光荣”级的铁甲舰烟囱正喷着黑烟。

白斯文又被贴在告示栏里的一张告示吸引——“求是书院招考机械科生徒,粗通算学者优先,有朝廷补贴,月给银元二块。”

红印泥尚未干透的告示旁,蹲着个打赤脚的报童,正在整理一摞《申报》。头版标题是:“天国第二个五年规划进展顺利,截止今年六月,南直省新设蒸汽缫丝厂四十有三。目前各地技术工人奇缺.”

“很震撼?”巴夏礼领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个英国佬捏着象牙烟嘴,穿着件凉快的中式丝绸长袍,“去年上海出口的生丝价值七百万英镑!”

白斯文正要开口,却被街边景象惊住——五个戴虎头帽的孩童追着卖麦芽糖的小贩跑过,后面跟着个背婴儿的妇人。

“均田分地、经济发展、社会安定,外加严禁溺婴的结果.”巴夏礼吐出烟圈,“去年光是上海一府就新生了超过三万多婴儿,照这个速度……”他突然噤声,因为看见摩尔已经掏出个笔记本在那里算起来了。

巴夏礼走近时,就听见他喃喃自语:“年增千分之五……三十年复利……”

“您到底在算什么?”英国领事忍不住发问。

摩尔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如锥:“如果维持现行人口增长率,到1891年,中国将有十亿人口。”

巴夏礼的烟嘴跌落在地,口中只吐出了:“黄祸!”

下午,酉时三刻,豫园湖心亭。

几个冷餐已经摆在了一张圆桌子上,罗耀国招呼着摩尔、白斯文落座。他胸口挂着的上海牌怀表叮当作响,这是去年才开业的上海怀表厂用英国机床仿制的第一代产品。

“听说朝鲜今年打算修五百里铁路,明年就会贯通釜山-平壤铁路线,”罗耀国一边给摩尔、白斯文倒酒,一边笑着说,“另外,平壤煤田今年的产量预计可以突破十万吨,平壤钢铁厂的第一座贝色麦炉年内也会投产,英国矿师还在平壤以北发现了相当优质的铁矿,釜山的造船厂今年还下水了一条铁甲舰卡尔天师,您真不愧是天师啊!”

摩尔端起酒杯,品了一口杯中暗红色的葡萄酒:“可朝鲜依旧不是一个工人国家.杨东王最近还完成了对日本的入侵!”

“两个烂摊子而已!”罗耀国笑道,“一个烂摊子是烂,两个烂摊子就不是烂了?杨东王的路子终是走不通的,哪怕有英国扶植将来还是不成,到时候也许就会变成工人国家、农民国家了。”

白斯文提醒一句:“到时候,也许就是东亚大战了!”

罗耀国无所谓一笑:“大战就大战三十年后,太平天国十亿人都挡不住,朝日联邦没准也能干到一个亿!十一亿人,不大战可能吗?不过欧洲的大战也许要不了三十年!”

“欧洲?”摩尔抬眼望着罗耀国,“吴王,您是说俄罗斯会.”

“不是俄罗斯,俄罗斯太落后,很难在短期内走上那条道路。”罗耀国认真地看着摩尔,“卡尔老师,您相信十年后欧洲会出现一个红色法兰西吗?”

“红色法兰西?这怎么可能?”白斯文连连摇头,“统治法兰西的可是拿破仑三世啊!”

“拿破仑一世都败了!”罗耀国冷笑道,“何况是拿破仑三世?他那么好打仗,惨败一次不过分吧?”

摩尔看着罗耀国:“败给谁?”

罗耀国笑道:“败给您的故国.普鲁士!”

“败给.普鲁士?”

“对!”罗耀国点点头,“一场惨败!”

(本章完)